一、丧葬习俗与藏医解剖学的发展
藏族人死后,因经济和社会地位不同,而选择不同的葬法。其葬法共分天葬、水葬、土葬和墓葬等种。大部分普通人的葬法是天葬,至今仍然盛行。但据有关文献载在远古时期,藏族先民在土葬或墓葬中盛行断尸葬和二次葬。断尸葬就是将尸体割成几段,再行掩埋。二次葬就是对死者的尸体和遗骨分别进行两次或两次以上的处理。按吐蕃王朝时期的文献,二次葬常见的程序是人死后对尸体进行剥皮、分解等解剖处理。掩埋起来,过一段时间再挖出来,重新埋葬。尽管它们也是受宗教观念支配的产物,但在客观上促使藏族先民们对人体的构造有了客观的认识。[①]公元七世纪纪,佛教正式传人吐蕃,对西藏的宗教、政治、文化等诸方面都产生了较大的影响。这一时期,藏民族选择了天葬,藏民族的天葬习俗对藏医、解剖学家实地观察人体组织结构带来了方便,大量的经常性的尸体解剖使藏医学家很早就对人体结构有了较为正确的认识。
另据考占工作者在西藏的考占研究证实,藏族先民在距今约余年就有“穿颅骨术。” 据宗喀· 漾正冈布在《史前藏医发展线索研究》一文中提供的材料在三个墓葬中分别发现了三例佩带圆孔的颅骨。这三例为中、老年男性颅骨, 穿孔分别在颅骨左、右侧顶部和颅枕骨左侧。直径分别为13毫米、10毫米、10毫米, 且孔缘光洁招齐、无分折、骨质增生痕迹, 极像钻旋成的孔洞。文中还论述说根据圆孔的部位比较定 孔径不很大等综合判断,它们当时是有意用石钻旋出的, 是当时施行的颇为流行的种穿颅术留下的产物。特别是从第一例颅骨圆孔周缘有炎症和新生份芽痕迹的情况看,这种危险的令人惊讶的手术并不都立即置人于死地。这种带有钻孔的颅骨在法国、西班牙、德国、俄罗斯等国的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中也曾被大最发现。“有人对施行这种手术的用盘的解释是当颅骨损伤以后, 骨碎片压在大脑的一定部位并引起痉孪。或由癫狂或不堪忍受的头痛突然发作。在颅骨打个洞, 以便给在颅胶中作祟的‘精灵’ 提供条逸出的通道。”作者说这种手术是由类似巫医的专门职业者施行的,并认为穿颅术是吐蕃史前文化与包括欧洲在内的其他史前文化进行过广泛的交流。[②]穿颅术在吐蕃史前期的存在也说明藏族先民早已具备一定的解剖学或人体学知识。
藏族的丧葬习俗, 早期的断尸葬,尤其是解体二次葬、天葬,以及史前的穿颅术, 无疑为后来的藏医解制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医学科学的发展离不开解剖学、生理学的研究, 藏医学的发展亦不例外。8世纪初,藏医就有关于人体解剖的记载,这时期吐蕃王室侍医比吉· 占巴希拉编绘有《尸体部分》及《活体及尸体测量》二书。[③] 8世纪中叶他还译出《医学宝鉴》、《尸体图鉴》等朽。另外, 8世纪上半叶著成的《月药诊》也对人体生理功能和胚胎形成,人体骨骼构造,人体的测量及五脏六腑等内容作过论述。8世纪半叶,著名藏医家宇妥· 宁玛云丹贡布编著的《四部医典》中,对人体解剖生理及机能作了详细论述。《四部医典·论说医典》第四章生理喻示有“骨骼用量类系二十三,其中脊椎骨节共二十八,肋骨数量共计二十四,牙齿数量共计三十二,全身骨骼三百六十块……”等的详细记载。第三章身体比象论述道“肌肤如同屋表抹泥浆”,“感官五窍恰似开窗户,头盖颅骨屋顶土了瓦”,“胸幅上下走廊有仁下”,“心脏如同国君正危坐,肺五母叶左右肺为二叶、三叶就是五大臣”,“三木赛生殖器如同一宝库,胃可消食屋内有锅灶,膀肤犹如缸内满了水,下部两门指肛门、尿道如同出水洞”等等。藏医对人体各器官富有哲理性的比象,较好地论述了藏医解剖学对人体各系统功能的认识。尤其是《四部医典·论说医典》第二章身体形成显示了藏医学家丰富的人体解剖学知识,他们认识到妇女怀孕后胚胎要经过周的发育过程, 并认为主要器官塑造期是周以后,科学论述了妊娠早期是胚胎组织器官分化、形成、发育的重要时期,是受精卵开始重演人类进化史的剧烈演进期, 其间要经历“鱼期、龟期、猪期”三个不同的阶段, 形象地描述了人体在胚胎时期重演人类经历水生动物、爬行动物和哺乳动物三个不同进化阶段的历史。这与现代医学的观点是基本一致的。宇妥·云丹贡布提出的这一人体胚胎发育进化次序, 较之法国人拉马克(J.B.Lamark 1744-1829)到年才开始明确提出的人类进化程序约早一千年,也比15世纪“Leonardo Da Vinci正确地描绘了妊娠子宫及其中的胎、胎膜的解剖所见”[④] 早了近600多年。因此, 这是宇妥· 云丹贡布对世界生物学界、人体生理学所作出的一项大贡献。这一章还指出“胎儿发育其脐带上,子宫左右两脉通脐带”, 这种见解比意大利医学家提出的“胎儿山纯净完美的血液通过脐静营养”的观点早800年[⑤]。可见,当时的藏医人体解剖学已有相当的水平,在胚胎学领域里泞二世界领先地位,从理论的高度丰富和发展了藏医人体解剖学。这时的藏医人体解剖学还对人体址管有了详细的记述,明确区分了动脉和静脉,尤其知道侥动脉的位置,作为切脉辩病的部位。
约在公元12世纪, 被誉为“凡间药王”的宇妥· 萨马云丹贡布,在传讲《四部医典》时,曾亲自绘制接骨图画,并编纂《脏腑解剖图》[⑥]一部。公元世纪,萨迦王朝名医昌狄· 班旦措古又编写了《解剖明灯》[⑦]。17世纪末绘成的幅藏医彩色系列挂图更说明藏医学家对人体解剖学有更进一步的认识。如传统的解剖形态图由于受宗教观点影响,将心脏画在胸部正中,以心尖向仁,内脏器官的形态和位置亦多失真。画师洛扎· 且增努布在绘制人体脏腑解剖形态图时,依据尸体解剖的实际情况,将亲眼观察到的尸体内脏形态和位置,如实地加以绘制,如将心脏绘在人体胸腔中间偏左的位置心尖朝向左下方,并且对气管与肺、腹腔内各脏器的解剖位置及形状的描绘也与实际情况比较符合, 具有重要的科学意义。
另外, 藏医发展史上的许多医学著作如《医学理论十八品》宇妥· 云丹贡布著、《续论》香巴· 桑丹钦布著、《千金舍利》苏仁· 娘尼多吉著、《蓝毗达及其配方》第司· 桑杰加措著等的撰述,除与藏医学丰富的医疗实践活动有关外, 尚与医家勇敢地拿起解剖刀获得人体解剖知识有关。如著名的洛桑· 伦巴是一位高级藏医师, 这一与他年轻时就跟着“多不丹”( 藏语天葬师)到天葬台学习人体解剖有关。经过日积月累的勤奋学习,他能够通过解剖尸体,检查各个器官, 可以立即判断死因。
二、藏医对人体解剖学的科学认识
公元8世纪是藏医学突飞猛进的发展时期,特别是宇妥· 云丹贡布等编著完成的《四部医典》代表了古藏医最高水平,这时期藏医学家对人体结构进行了系统研究,终于从宏观到微观积累了系统的人体解剖学知识,对人体各系统有了较为科学的认识, 内容大致如下。
藏医解剖学对运动系统的骨骼描述很细,认为人体有块360骨:即颅骨4块, 头背骨8块, 颈背骨2块, 齿骨(牙齿)32块, 齿窝骨32块, 锁骨2块, 脊椎骨28块, 胸骨15块, 肋骨24块, 小肋骨2块, 小背骨1块, 髓骨2块, 臂骨6块(肩2、肘2、腕2) 手骨50块, 小腿骨70块, 指甲及趾骨60块, 指甲及趾骨窝骨20块。藏医对人体骨骼的描绘基本正确,如对椎骨计数与现代医学大致相同,与脊椎构成的根肋骨与现代解剖学的记载也是一致的。藏医对牙齿计数为32颗,与现代医学计数一致,并指出:前12颗牙齿用于语言, 后20颗牙齿用于咀嚼, 现代医学同样认为牙齿是咀嚼器官, 还可影响语言发音。藏医将人体骨骼总数计为块, 这一与现代解剖学的206块相比约多出百多块,究其原因,是藏医解剖学家将牙齿、齿窝骨、指甲、趾甲及窝自等均包括在骨骼内。这虽与现代医学解剖学有一定出入,但在当时的条件下,不能不说是对人体科学认识的一种进步。
藏医对骨与骨构成的关竹认为人的全身共有四肢大关节12个, 这12个大关节分别为成对的肩关节、肘关节、腕关节、骸关节、躁关节, 以及小关节21处, 韧带16处。藏医学除对骨、关节做了精确的解剖外,还对头发、汗毛孔也作了较为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