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旦增:最后一个九代传承民间藏医 - 发展历史 - 藏医藏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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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桑旦增:最后一个九代传承民间藏医
2020-04-03 08:49:26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评论:0 点击:

藏医药面对的人,和西医、中医以及其他的医药学不同。因为对自然、对神灵的敬畏,病人、病人的家人,乃至医者之间都有神秘约定。作为

       藏医药面对的人,和西医、中医以及其他的医药学不同。因为对自然、对神灵的敬畏,病人、病人的家人,乃至医者之间都有神秘约定。作为西藏最后一个九代传承的民间藏医,洛桑旦增的经历更是传奇得令人难以置信,因此,他喜欢说,“你就当故事听”。在日益现代化的西藏,类似洛桑旦增这样的民间藏医就像青藏高原上的藏羚羊,日益稀少难觅,或许再过几年,能这么讲故事的人也找不到了。

       作为游医的父辈

       见到洛桑旦增时,他刚从林芝采药回来。在拉萨市红旗中路,只要一问“神医住哪?”马上就会有人热情地指着胡同里隐匿于一排藏式建筑中的一间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

       洛桑旦增祖居地在西藏东部昌都地区贡觉县的阿噶地方(现在是一个区),其家族房名叫“齐母”,意思是“最齐全的家族”,洛桑旦增很骄傲地说:“在西藏,这是独一无二的家族名。”阿嘎是一个被高山峡谷分割、原始森林覆盖的美丽山乡,极少受外界侵扰,生活单纯而滞缓。“齐母”家族在这一带远近闻名,家族除了医道精湛,历代中还有层出不穷的活佛和地方官员。洛桑旦增的曾祖父自小随父亲学医,30岁时,以一名游医角色游历了印度、尼泊尔和锡金,30年时间,他遍访名医,采集名药,回到家乡,已是60来岁的老人,他用30多年,换回的是用30多匹骡马驮回的世界各地的大量医书、医药和医疗器械。

       洛桑旦增说,曾祖父的异地奇闻,尤其是关于各种有别于传统藏医的医道,如放血疗法、火熏疗法、点穴疗法、捏拿疗法以及皮搓疗法等,激起了祖父到外面闯荡的愿望。后来,祖父既去过锡金、印度、尼泊尔等地,也去墨脱专门考察药材,还到了米林的“那宇”地方(据说这里是藏医始祖宇妥宁玛·云丹贡布的药源之地),最后到内地五台山,一去就是26年,带回大量的有关医术的书籍和验方。也就是从这时候始,在他们家族的医术中,引进了中医。

       这次行医、学医、研医之旅,将许多从未见过的植物引进了“齐母”家族的药方。洛桑旦增说:“在祖父主掌‘齐母’家族时候,家族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辉煌,不仅在昌都一带,就连拉萨,对家族也并不陌生。”洛桑旦增的爷爷活了103岁,在他将要告别人世那几年,社会动荡,老人将家中许多医书资料或送进寺院,或埋进山洞,而将治疗各种常见疾病的药方和祖传的秘方360种交到继承家族医术的三儿子——洛桑旦增的父亲手中。

       即使是父母恋情,经洛桑旦增讲述也带了些传奇色彩。洛桑旦增的父亲18岁那年,即离家行医。第二年,和他青梅竹马的一家富户小姐带着佣人在米林找到了他,这位小姐后来就成了洛桑旦增的母亲。此后,这对年轻夫妇带着佣人,一路行医往南,到了墨脱。对于“齐母”家的医者总要到墨脱去,洛桑旦增这样解释:藏医药有三个门派,一个门派偏重用植物入药,一个门派偏重用矿物入药,一个门派偏重用动物的骨肉入药。我们“齐母”家属第一种。“齐母”家配药的比例大致是矿物占10%,动物骨肉占20%,植物占70%。而很多药用的植物只有墨脱才生长。也许是一种巧合,洛桑旦增就出生在墨脱——一个四季常青、鲜花如潮、被称作“白玛岗”(莲花山)的地方。

       童年学医

       西藏民间有种说法,高僧在圆寂后,即使当时艳阳高照,天空立马也会下雨,雨后的彩虹一头连着天,一头连着高僧圆寂的地方,就表示高僧已经成佛。与此类似,如果孩子出生时天有异象,说明这个孩子是活佛转世。

      据洛桑旦增说,母亲在墨脱怀上他以后,便开始返乡。1944年9月15日清晨,他在米林县的宁嘎村出生,当时不仅下了五颜六色冰雹,而且有一道彩虹将他出生的村舍与远山相连。出生时的天地异象和“齐母”家族背景,使这位“齐母”家族的第九代传人——也就是现在冠名为洛桑旦增的人,立即引起当地宁玛派著名大活佛顿炯喇嘛的注意。

      经过长时间繁缛的宗教仪轨,3岁的孩童被顿炯活佛宣布为“那宇”地方一座宁玛派寺院的转世活佛,并给命名为“白玛罗布”(意为莲花里长出的宝贝)。这所寺院的名字叫做尼增(意为挂住太阳不落)。时至今日,洛桑旦增还记得当年在寺院的生活:学藏文,攻读莲花生大师写的经书《人智之德》。除日常修习,还要参加各种宗教活动,在特定节日,为前来朝拜的信徒们摸顶赐福。6岁时,白玛罗布结束了活佛生涯,随父亲走上了行医之路。

        洛桑旦增说:“最初我并不喜欢父亲为我安排的生活。每天,别的孩子无忧无虑地玩,而我要认各种植物,陪着父亲看病。再稍微长大些,就要背着和我差不多高的药篓子,带着小铲子上山采药。父亲非常苛刻,每天规定只采一种药,篓子没装满不准回家。”“记得当时最喜欢采的是佛手参,最讨厌的是金英子、三七。金英子有刺扎手,三七分布不集中,东一个西一个,找的时候还得把刺给排开。党参根太长,不好挖。为了挖药,双手被刺得鲜血淋漓是常有的事。”

       但在这一年,父亲为人治病的两例医案深刻留在了洛桑旦增的记忆中。

       第一例,是为一个头上长了一个几乎和头一样大瘤子的病人治病。病人从肉瘤鸡蛋大的时候就开始到处求医,请喇嘛念经发咒,无济于事。父亲将一种不知名的草叶用水熬煮,然后在水里泡了三种药:熊胆、麝香、藏红花,另外还有鸽子的羽毛。3天后,带上泡好的药到病人家,将他用腰带捆绑在房中柱子上,把头发全部剃光,先后用盐水、榆树皮和竹叶熬成的汤,以及藏白酒清洗整个头部和肉瘤,然后将手术刀在白酒点着的火上烧炙、浸进酒里消毒后,在瘤子正中间直接切下。刹那间,瘤子里冒出像坏鸡蛋白一样的黏稠物,臭气熏天,白玛罗布的父亲将这些东西全部挤完,才从药水中拿起鸽子羽毛,沾着药水擦洗刀口,最后用熊胆粉末敷在创口上。7天以后,创口愈合,一个半月后,患者头皮缩回正常。病人一家千恩万谢,有人问医方来历,白玛罗布的父亲回答:梦中所得。

       这年秋天,一个孕妇因头胎难产,大量出血,痛苦不堪。白玛罗布的父亲将茴香、比薄、木香研细和糌粑混在一起,用青油调和,白布包裹,蒸好之后敷于孕妇肚子上,再用藏纸包麝香,点燃熏孕妇脚底涌泉穴,让孕妇弯腰,用蒸好的汤药敷孕妇命门,反复几次,孩子顺利产下,母子平安。

       从那以后,白玛罗布对医学——把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的神奇力量有了一种强烈的向往,对父亲产生了神圣的崇拜心理。他开始主动辨认药物,十分勤快地充当父亲的助手,非常专注地观摩父亲为患者治病的过程。而父亲也有意识地将一些基本药理和医疗知识通过言传身教向儿子灌输。从这个时候起,白玛罗布才真正地承袭家传藏医学。

      神秘的“辟谷”

       几个月后,正在游医的白玛罗布父亲接待了一位来自拉萨大贵族擦绒家的二管家,因为擦绒家的小公子在印度求学患了脾热病,遍访印度和藏地名医都无济于事,便来求助于“齐母”家族的传人。因为原本有去拉萨的打算,父亲便带着家人来到了拉萨。

      白玛罗布的父亲随擦绒家的管家到印度出诊后,白玛罗布的母亲客居在擦绒府邸,而白玛罗布则被安排在擦绒家的家庙里跟喇嘛们一起学藏文。“在这里学习不像在那宇的寺里,在尼增寺,我是小活佛,整天受人顶礼膜拜,学藏文时,也有贴身侍僧在旁翻经卷,自己只要动眼动口就行。在拉萨就不同了,大小的活佛太多,高僧大德充斥在各个寺庙,而擦绒家又是显赫门第,所以,我只有像所有童僧一样,循规蹈矩地从头学。但也正因为这样,我学到了更多东西。”

       1952年,在父亲精心诊治下,擦绒家的小公子很快就康复了。为继续行医,白玛罗布的父亲决定离开擦绒家。因为擦绒家有一位公子在直贡提寺当活佛,并拥有一片庄园,在擦绒建议下,白玛罗布的父亲带着家人住进了直贡的“俄卡”(庄园),一面行医,一面管理俄卡。白玛罗布则被送到直贡提寺和擦绒家的儿子一起学习。直贡提寺是一座气势恢弘、拥有众多喇嘛的寺庙,天葬台是全藏最有名的。据说,直贡天葬台有一条金线通往印度,只要把死者送到这里天葬,他的灵魂一定会达到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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